梦

“哟, 这可不好说，都过去好些年啦！”老大爷想了一会, 对他道, “之前的时候听说去了北边，不过也有可能南下, 我记得前些年他还打电话问了我一些孩子转学的事儿，好像听着南边还有亲戚。”

唐瑾瑜认真记下，但是也只有这么一点消息, 其余对方也不知道了。

夏野心细，认真询问之后发现线索都对上了，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心里也放松了些。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他牵着唐瑾瑜的手, 对他道：“有名字就好找了, 等回去之后, 我让人查查看，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

唐瑾瑜点点头：“嗯，一定能找到。”

这一天唐瑾瑜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固执地到处转, 夏野带他回了酒店休息，唐瑾瑜疲惫极了, 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

夏野一直陪在他身边, 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 眉头拧着一直没松开。他能感觉到小朋友有事情瞒着他, 但是他可以等, 等对方亲口跟他说的那一天。

时间还有很多，他不急。

唐瑾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在一个老旧的房子里，那是他的“家”，客厅里放着一台老旧的彩电，还有一张桌子和两个板凳，这就是全部家当，其余没有大件了，虽然清贫，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

梦里的他是高中生的模样，收拾了书包，换了校服，骑上自行车出去上课。

去的地方就是他今天刚和夏野去的那所学校。

学校的大门，身边的同学，上课的老师讲的话他都能听得清楚，还举手回答了问题。中午的时候他没上自习课，提前半小时出来，跑得特别快，一溜烟先跑去食堂找了爷爷。

胡子花白的老人看到他挺高兴，招手让他过来，唐瑾瑜洗洗手，就开始帮忙做事。

先帮着搬了两筐青菜过来，还利落地挑了几节长藕洗干净了，切了藕片。

后厨饭点的时候最是忙碌，在这里没有人会关注他动刀，好像大家都觉得这很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唐瑾瑜看着梦里的那个自己，这和他被爸妈、爷爷外公他们小心呵护长大不同，过年去陈姥姥那边，他在家里自己切一点水果，老太太瞧见了也要立刻没收小刀，生怕他伤着一点，他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唐泓俊和夏野总归是有一个人要站在厨房全程看着的。而现在“他”去厨房做饭——或者说工作，大家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在梦里，好像做习惯了这些事，有些时候还会有人主动来寻求帮助。

“小瑜，待会帮我把这萝卜一起切丝儿啊，要快点，我这边等着起锅了。”

“来不及了，刘叔，我一会要去帮我爷爷炸藕夹呢！”

“你这不……”

“我这切的就是藕啊，要不你尝尝？”

对方悻悻离去，唐瑾瑜连刀切好了藕片，两边薄薄的藕片只有一点相连，这样里面可以放足肉馅，炸得也更透，咬起来更香脆。他把藕片放在盆里又清洗了一下，端着去找老人了。

老人在另一边做事，手上刀工特别好，剁肉的时候特别稳当，切肉拌馅之后又调好了面糊，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小机灵鬼！”

梦里那个他也嘿嘿笑了一声，帮老人一起干活，动作十分熟练，根本就不用老人开口，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他不只是帮爷爷，还帮其他人，但想要来占他们爷孙俩便宜的那些人，唐瑾瑜就躲过去，老人脾气爆一些，眼睛一瞪直接吼回去，把小孩护得厉害。

他们在食堂里干完活，一直等到学生们都吃过饭，走了。

老人才拉着他在后厨一起吃了饭，拿了两个长条板凳拼凑在一起，让他躺着睡午觉，自己拿了蒲扇过来一边给他扇风一边道：“爷爷不困，人老了觉少，睡不了那么些，你快睡吧，爷爷给你扇着啊。”

他躺在那还想说话，老人就故意瞪着眼睛道：“不许说话啦，谁再说话谁是小狗！”

躺在长条板凳上的小孩没憋住哈哈笑起来，老人绷着脸没过一分钟，也跟着笑了。

最高兴的时候是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奖学金也会发到手里，有这些钱他们爷孙俩日子就会好过一段时间。每回发成绩的时候都会顺便开家长会，因为他读书和爷爷上班的食堂都是一个学校，每次他去通知的时候也最方便，小跑过去就能找到家长。

他牵着老人的手去前面教学楼，得意道：“爷爷，我这次又考了第一名！”

老人之前在厨房里炫耀小孙子成绩单的时候特别神气，但是出来走了几步快到教学楼了，就摆摆手，有些拘谨地笑道，“小瑜啊，你自己过去吧，爷爷先回去了。”

唐瑾瑜道：“爷爷，你也来啊，今天晚上家长们都来，老师说要考前动员，你也来听听！你要是不爱听那些，你就听老师怎么夸我的，我可厉害了，真的！”

“爷爷就不去啦！这身上的衣服脏，还没换呢！”

“没事儿！”

……

老人虽然一再推辞说不想去开家长会，但是去了之后，还是开心的，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等到老师讲话完之后又让同学们逐一上去念自己给家长们写的信，轮到唐瑾瑜上去的时候，他刚念了一句“给我最爱的爷爷”，老人就坐在下面开始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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