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红樱抹了把脸，从齐天升头颅上溅出来的腥臭血液飞了足足有三米多高，浇了她一脸。
这很脏。
但是很高兴。
齐红樱笑了，她回过头，死气沉沉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老师……我好想你。”
孟晓怜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衣袖拂过她的脸庞，将鲜血的味道拭去。
她看着自己的弟子，沉沉说：“我来晚了。”
她确实来晚了，如果当初离开之后，她哪怕回头来看一眼，和齐红樱说一声她的动向，齐红樱都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孟晓心中五味杂陈。
只是她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人们，确实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她一去不回头。
齐红樱勾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不晚。老师，你回来的并不晚，老师你但凡回来的早一点，我都认不清他们的真面目。”
齐红樱的前半辈子，过得意气风发，不知人间疾苦，后半辈子急转直下，困顿不如猪狗。而赋予她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的，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家族，同一个父亲。
她微微阖上双眼，将这些都忘却。
过去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恩还了，仇报了。她再无任何牵挂。
“老师——”她笑着说：“当初你说我天资绝佳，予我一卷功法，我熟记于心，半分未曾忘却。后来我功力散尽，根骨废掉。花了好长时间修炼老师你给我的功法，五十年才又重新炼气，你可不会怪我吧。”
孟晓摊手说：“怎么会呢？总比你十七师弟强。”
她打了个响指，让阿奇现出身形来给齐红樱看。
“来，见见你的废材师弟。”
阿奇仗着整个大殿都没有人看得见他，放飞自我，在孟晓脚下背靠着她的小腿坐在地板上，眯着眼睛观察情况，这下直接被师尊招呼都不打就拉了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他噌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拍屁股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灰，扎着手和齐红樱打招呼。
“师姐好。”
“这是你……呃，反正是你师姐。”
孟晓也没想起来齐红樱到底应该排第几，反正她遇见齐红樱的时候，比小圆还早，但是——小圆肯定得是大师兄，不然它就要和她闹了。
而且，她随手收下的徒弟可能真的有点儿多，虽然小圆记得过来，她自己是真的记不过来。
既然搞不明白，就不搞了。
孟晓选择简单粗暴地跳过这个话题。
阿奇乖乖地露出笑脸，乖巧地对齐红樱说：“师姐，叫我阿奇就好，我随我娘姓林，但大家都叫我阿奇。”
齐红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阿奇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诧，尴尬地开口解释说：“我的天赋很差，但师尊说我有其他的天分，所以还是收了我为徒。”
反正师尊自己是这么说的，阿奇也只有相信了。
虽然阿奇真的很喜欢这个说法。
在师尊口中，他好像能做一个不错的君主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废物。
齐红樱捂住嘴，惊诧地说：“我没有说你天赋差的意思。”
虽然她确实有在心里这么想过……
但她废过一次重修后，比阿奇还要差劲，还有什么资格去说他呢？
阿奇说：“哦，可是每个刚见到我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的天赋也没有真的差到家。毕竟在炼气期之下还有很多根本一点儿天赋都没有的不修者。阿奇好歹还是个炼气呢，努努力，说不定能——呃，再努力他也不可能筑基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练气期，真的不应当。
无论是望月王朝的太子，还是明月尊的弟子，没有个化神期，拿出来都挺不像话的。
齐红樱：“我这么想了，可我又没有说出来。”
阿奇：“……”
孟晓笑了。
她之前担心和家族反目会给齐红樱留下心理阴影，让她从此变得忧郁起来。但现在看来，她之前那么消沉，只是因为无力复仇罢了。
很好，还是那个暇眦必报意气飞扬的齐红樱。
孟晓很高兴。
她对这个世界感情不深，但齐红樱她认识的那么早，当初她未成名时对这个世界两眼一抹黑，和齐红樱不打不相识，后来也是受了她很多照顾的。
她真的不希望见到她的破碎。
就在阿奇和齐红樱交流感情的时候，她的目光转向了回来复命的几位化神。
连刘凤天在内，九位化神在台阶下面跪得整整齐齐。孟晓确实不喜欢人跪着，但她也没有明确反对，所以他们就自发主动地跪下了。
就连发现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疑似望月新帝的狼妖时，都没有抬起头来。
如果是平时，哪怕是望月君带着阿奇来追日国都，他们拼着一死也要把对方留下，但带着阿奇来这里的，不是望月君，而是那位尊者。
他们的死亡不会有任何意义。
孟晓的神情又变得冷淡起来。
“我个人觉得，刘凤天可能不是很适合做丞相，但我说了又不算。”
齐红樱的事情，要说九位化神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长期生活在一个地方的高阶修士，对周围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不知情。
除非牵涉到更高阶的修士。
或者他们不想知道。
他们知道，但是却任由事情的发生……
所有人都是帮凶，主事的那个首当其冲。
但孟晓也不准备苛责，追日王朝已经烂透了。上千年来，追日君稳坐帝位，无论他是英明或是愚钝，残暴或是仁慈，长久以来如同死水一般的朝廷都会将这个国家拖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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