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来得晚，她回去的时候天色灰亮着，骤雨初歇。晚风从山坡吹来，夹杂着草地的清新味道，习习拂过裙摆，心思是雨后的绵密草甸，让森茉莉不觉有些沉重，喜欢一个人是朝思暮想，也是空茫无着。
大概从来不会有过这样的耐心，以后也不会有。
但是手里的饭团盒子仿佛给了她某种肯定的信号，让她拿出手机，拨出了那个藏在保险柜的号码。
下午落过一场雨，空气里湿漉漉的，合着树梢的零落花瓣慢悠悠地坠到森茉莉肩上。
等待狗卷棘接通的间隙，森茉莉一片片地捻掉衣服上的落英，捏在指尖。
“…海带？”
带着某种不确定，少年低软的声音以电波的形式吹入耳朵，带来耳骨一阵轻微颤动。
“学长。”
森茉莉光是听到他的声音，眼里便有了藏不住的笑意。
“嗯…？”听她只是喊了声称呼，狗卷棘又发出一句单音节的询问。
“我有话想跟你说。”
森茉莉轻轻一吹，指尖的花瓣像蝴蝶一样扑腾起来。
“还有东西给你，你现在在学校，方便见面吗？”
“……”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回应。森茉莉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呼吸，缓步朝寝室方向走着。天空逐渐暗沉，幽幽夜色下，路灯俨然排列。
她看到少年站在十米开外的寝室廊下，一手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目光交汇的那一刻，森茉莉放下了手机，带着笑意上前到他跟前，路灯投下的阴影笼罩在她和他身上，仿佛这个小世界只为他们独存。
“晚上好。”
她朝他打招呼，像往常一样，又有点和平常不太一样。
明明只是一声普通的招呼，却仿佛下一秒要有音符从里面飞出来。
狗卷棘忘记回“海带”了。
“学长，你吃晚饭了吗？”森茉莉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饭盒袋。
狗卷棘呆呆摇头，“鲣鱼干”也忘记说出来。
“真巧！我做了饭团，学长给我个面子，一起尝尝？”她说得十分自然，拉着他的衣袖在长凳上坐下来，弯腰去拿袋里的便当盒子。
“金枪鱼蛋黄酱…？”狗卷棘愣愣地指了指里面的饭团。
“猜对啦，不过里面不止金枪鱼蛋黄饭团。”森茉莉打开了便当盒，形状可爱的饭团发出诱人的香味，“除了大米，我还试了用糯米，看看学长喜欢什么样的？我可是认真学了好久呢，没想到要做出美味的饭团也不简单啊。”
闻言，狗卷棘的目光落到她的侧脸上，一寸寸打量着。
……原来这些天看着那么累是去学料理了吗？
“腌鱼子。”他低声道了句。
森茉莉一听，坏了，这个馅料名她第一次听。
她眨巴着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问他：“……腌鱼子是什么意思啊？”
她此刻的表情让狗卷棘藏在衣领后的唇角忍不住上扬几分。
他将手抬起……蜷起四指，朝她竖起了拇指。
似乎觉得还不够，另一只手也一起比了个大拇指。
两个大拇指加在一起，让森茉莉扑哧一笑：“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我嘛？”
狗卷棘重重点了点头。
森茉莉脸有点烫，心想着回去要记小本本，一边把饭盒递过去：“学长随便挑，有三种不同的口味，除了金枪鱼蛋黄酱，还有鲑鱼和明太子。”
狗卷却朝她的方向推回一些，“芥菜。”
森茉莉一听，立刻在脑海里的《卷言卷语》里搜索词汇，芥菜，一般是有事注意或者提醒的意思。
学长把饭盒往她这边推，意思应该是让她先挑，这么想很符合狗卷的体贴人设。
推出这一结论她不过用了两秒不到，笑容里却带了点别的心思。
她将饭盒再次推向他：“我想让学长先挑，毕竟，这是我给学长做的。”
狗卷微愣：“…海带？”
“学长偶尔也会带饭团来给我们训练期间补充体力吧？这是我给学长的谢礼，谢谢学长一直关照我们。”
她特地加重了【我们】这个词。
狗卷棘确实细心体贴，但是这份体贴却并不是给她一个人的。
而她就不一样了。
“我亲手制作的饭团，想全部只给你一个人品尝。”
“……”
空气中的湿意在灯光下仿佛闪动着细碎的小雀跃，她笑起来的眼睛里流淌着莹润的微光。
狗卷棘看着她，喉头微动，抿着唇，没说话。
手却伸向了饭盒，拿出了其中一个饭团。
“谢谢。”他道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平日总是遮住半张脸的咒言师除了战斗也就吃东西的时候会短暂地露出真容，拉得过高的衣领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拉下，下颌骨的线条一点点显露出来，颊边的咒印随着嘴唇的动作轻轻起伏。
他卷起舌头，将嘴唇埋进白色的糯米，舌尖挑起内馅，是他喜欢的金枪鱼蛋黄酱。
森茉莉有些紧张地观察着他每一丝一毫的反应，想的是他制服下面是什么。
饭团她做过多次，没有保障是绝不会拿出手的，即便达不到幸平创真那种即吃即爆一发入魂的效果，但是让人回味无穷她算蛮有信心的。
狗卷棘吃到一半，脸色忽然变了。
“学长？”森茉莉立刻发现了他的变化，紧盯住他的脸。
狗卷棘将嘴里的饭团咽下，眉心忽然狠狠跳动了一下，手中剩下的三分之一的饭团……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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