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老朋友？”修女，或者说操控她的奈特达克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感应，“原来你的依仗是沃坎，或许他没有向你提起过，近千年来，他一直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确实没有提过，”周暮表现得意外冷静，就好像他全然不怕与自己仅仅一道光幕之隔的奈特达克，“不过他向我提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奈特达克先生。”
周暮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嘲弄：“‘最初之息’的看守者从来都不是你，你只是个阴险的偷盗者，还因此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你最终选择塔伦索尼亚的原因吗，所谓的凡人的正义感？”奈特达克面带微笑，并没有因为周暮的话语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或许我还会赐予你最后一次改变选择的机会。”
“被你控制的杰森现在应该正在往普林斯太太的住处赶去吧，有一点你可能想错了。”周暮用手撑着膝盖从地面上站起来，走到法阵边缘，与奈特达克遥遥对望。
周暮脸上挂起了一抹让奈特达克无法理解的弧度，前者缓缓说道：“我并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只是个为了活下去不停挣扎的虫子而已，感情牌对我来说更没用，因为我追求的是利益。
“沃坎先生和塔伦索尼亚先生能给我的，你给不了。”
周暮双手往身前一摊，微微偏着头。
“我是唯一持有双称号的神，有什么是我给不了你的？”修女的裙下鼓动的频率更加急促，就像是一颗即将苏醒的虫蛹。
周暮摇了摇手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主动说道：“奈特达克先生，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能跳出你设下的局。”
奈特达克眉头微跳，他知道周暮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但他此时同样也需要时间，于是他接话道：“说说看。”
“如果没有与他的那次谈话，或许我真的无法决定与哪一方合作，”周暮将视线投向已经偷偷摸到博物馆门口的沃克身上，“或者说，你的急躁让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是吗，看来是我做的太多了，”奈特达克轻笑一声，向沃克招招手，“过来吧，我的眷者，重新认识一下你的伙伴，你的队友，一个来自异界的狡诈之徒。”
沃克动作僵硬地走过来，站在奈特达克身后的地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法阵里的周暮。
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周暮继续道：“彼此彼此吧，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直到你直接降临在尼古拉身上与我对话，我终于能够确认，从一开始我来到这个世界，不，应该说，故意创造出适合‘异界来客’降临的环境，然后暗中投下注视，并将冥神眷者这一名头强加在我身上的，都是你。
“你才是那个寿命将近，晋升无望后孤注一掷想要从‘最初之息’与异界来客身上找寻活命办法的可怜虫。”
“呵呵，沃坎居然将所有赌注都下在了你身上，这不像是他那个保守派会做的事，”修女的面容逐渐变得干枯，像是失水的花瓣，“塔伦索尼亚向你们许诺了什么，失去称号的他又能给予你们什么？”
法阵的光幕渐弱。
奈特达克将手放在沃克肩上，后者脸色一变，他的体表开始像赫里诺夫一样皲裂，裂缝里流动着暗沉的黑色。
“我的眷者，请你替我阻挡一下外面火神的信徒们，让我与你的同伴单独聊聊。”奈特达克温和的语调配上修女五官凹陷的脸，显得格外渗人。
话音落毕，沃克体内的黑色圆环自主发动，自脚底旋转着上升，最后悬浮在头顶，一些稀薄的金色雾气随着黑色圆环经过，从他体表的裂缝里被驱散出来。
随着这些金色雾气消散在空气中，沃克的身体开始发生一些怪异的变化，毛发生长，四肢变长，獠牙突出，野兽的特征开始浮现。
“我赐予了你等级六的力量，足够对付火神的信徒。”奈特达克挥手，强行让逐渐开始脱离人形的沃克走出了博物馆。
接着奈特达克转头看向周暮道：“唤醒仪式即将结束，你会后悔的，异界来客。”
说完这句话，修女发出令人反胃的嘶吼声，她的裙摆像是活物一样开始剧烈膨胀，扭曲生长，变成了一个整体深褐色的血肉大茧，中央的半透明肉膜之后，一道蜷缩成胎儿姿势的身影在茧中沉沉浮浮。
大茧顶端，只剩下一颗头颅的修女发出漏气般的大笑声，这一次她嘴里不再传出奈特达克的声音，而是她本来的声音：
“恭迎吾主降临！”
嘭！
血肉大茧炸开，浑浊暗红的液体飞溅，肉膜与肌肉挂在墙壁上翘起的地方，让整个大厅如同地狱。
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从血肉大茧残留的底座里，齐小腿深的暗红液体里站起，就像是从地狱深处苏醒的魔神。
务与此同时，法阵的幽光暗淡，保护着周暮的光幕也变得不再清晰。
“我想知道，你最后的依仗是什么？”
奈特达克抬腿跨出了大茧的底座，走向光幕的方向，周暮看到，奈特达克经过的地方不再拥有光亮，哪怕是被阳光照射的位置，也留下了一条纯粹黑暗的痕迹。
“你惹怒了我，异界来客，你的贪婪会让你付出代价。”
奈特达克抬起手，光幕已经淡薄到无法看清。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仪式结束代表冥神即将苏醒，”周暮仍旧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点恐惧或者惊慌的表情，“上次他能够在偷袭之下打爆你的身体，这次有没有可能连你的灵魂一起磨灭呢？”
“苏醒后的他还能拥有多少力量？”奈特达克似乎非常笃定，他纯黑的脸庞上裂开了腥红色的嘴巴，那是一抹张狂的笑容，“冥神的称号在我手中，他根本无法使用那位大人赐予的力量。
“就让我代替他，继续跟随那位大人的脚步！”
“要不，你亲自和他谈谈？”
法阵里的周暮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噌！
清脆的碎裂声在大厅里回响，已经近乎透明的光幕突然破碎，潮水般汹涌，热浪般窒息的威压让周暮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已经半只脚踏在了鬼门关上。
但下一刻，一股纯正的幽冥之力从虚空处灌注进入了他的身体，瞬间就抵消了奈特达克的威压，接着这些幽冥之力小心地绕过他体内的永暗河流，在周暮的体表形成了一道半身的虚影。
奈特达克几乎瞬间就认出了这股幽冥之力的主人，充满恨意的声音在腥红色的嘴里回响，构成了一个名字：“塔伦索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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