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番话听得我直冒冷汗，提前单独叫两家供应商来吃饭，难道不怕我们私下串标吗。而且听王总这意思，此次项目非常重大，恐怕早就提前和中延的高层打好了招呼。但是很奇怪，出差之前领导并没有跟我提起任何事，甚至连暗示都没有，这绝对是不符合常理的。
正当我内心还在思考时，秦工开口了：“王总，我先谢谢您今天这顿饭，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敬您一杯。”说着就拿起我面前的酒瓶，慢慢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秦工刚才那聊有深意的点头已经让我怀疑，现在这宛如成竹在胸般的敬酒就更让我有些没有底气。我不免怀疑自己只不过是在早已决定的事情中走个过场。
还容不得我多想，王总又说道：“你们也别太在意，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儿老赵会通知你们的，咱们今天就当老朋友一起吃个饭，别太拘束。”
我干笑两声客套了几句，心里却更加的狐疑。王总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这几句话对于我而言几乎没有一点可以参考的价值，所有的信息都是点到为止，这让我始终处于云里雾里。我甚至猜不透今天这顿饭到底有什么更加深刻的含义。
赵科长接过王总的话头，大概给我们讲了一下内容。但我除了设备说明会的时间和地点，其他的几乎没有认真听。
就在赵科长刚刚说完的时候，郑芳带着服务员非常适时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让服务员把菜放到桌子上，一边招呼着大家吃饭。我看着又一堆珍馐美馔被端上餐桌，竟然感觉有一丝反胃。在无休无止的客套中，大家又是风卷残云，王总后来甚至又叫了两瓶白酒。而我却丝毫没有胃口，自顾自地喝着酒，满脑子都在想着项目的事情。没有想到此次普通的苏州之行，居然又横生了许多枝节。
饭局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除了秦工和郑芳，其他人全都喝得烂醉如泥。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墙角拿出给王总带的特产。“王，王总，这是给您带的特产，跟之前一样，您留着吃吧。”我吭吭哧哧地说着。
王总咧开嘴巴笑了一声，连推辞都没推辞，就伸手接了过去：“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喷涌的酒气险些把我熏得摔倒。
大家在笑声中纷纷作别，我也拉着行李箱准备打车去宾馆。就当我招手想叫停一辆出租车时，秦工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勾住了我的肩膀，幽幽地说：“李工，你忘啦，说好的一起去拿身份证呢。”
我无言，说实话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面前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我的对手，或者称为敌人也毫不为过。捡到身份证的感激和高铁上没叫醒他的愧疚已经在酒桌上蒸发了，取而代之的是同行之间的提防。波谲云诡的商业中到处都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我和他都只不过是暗流涌动下的两只小鱼，为了抢到一点果腹的饵料，我们必将争得头破血流。
秦工几乎是把我拖进出租车里的，然后他也钻进车中，坐在了我的旁边。我隐约听到他对司机说了上海虹桥站什么的，司机不敢相信地确认了两三次才终于踩下了油门。和秦工一起同时处于这种密闭的环境让我有些尴尬，我打开车窗想要透透气。夜晚的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让我的神智清醒了不少。我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繁华的街景让我有些出了神。由于快要过年了，街旁的路灯上都挂满了喜庆的牌子和旗帜，就连行道树上也点缀了许多霓虹灯彩条。行人们依旧很多，整个城市并没有因为夜色的变深而安静下来，生活依旧在闪耀的灯火中默默进行。
这时旁边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把我的思绪拉回了这狭小的出租车里，我转过头看向秦工，他居然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写着资料。这让我大吃一惊，工作的时间和地点都让我感到深深地震撼，但转念一想，更多的是无奈。我重新把我的目光投向窗外，不再看他。
笔记本电脑，笔记本电脑。
我渐渐回忆起秦工在高铁上熟睡的样子：一身被洗的几乎变了颜色的西服。还有，桌上那一台仍然闪着亮光的电脑。
笔记本电脑！突然有一个念头像闪电一般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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